自學有趣的地方在於，對於孩子的疑問，家長總是可以好好回應。
畢竟自學的師生比「很甜」。
在一般城市學校，每班動輒1:25以上的師生比，一個老師疲於應付25個以上來自不同背景、不同想法的學生，當然很難好好回答每個問題。
今天我就遇到一個還算新鮮的問題。
每週四是我家的哲學課，到了這天，孩子最喜歡上的是孟子，最討厭的則是辯論。
（這一定是沒有認真學孟子，孟老爺子出了名的好辯啊！）
「為什麼我要學辯論！？」
上完辯論課後，女兒抗議著。「辯論很恐怖！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學來幹嘛。」
這傢伙辯論的對手是小她兩歲的弟弟，還兼口齒不清。
今天辯論也是她贏（其實每次都是她贏），這樣還覺得恐怖，可見辯論真的很恐怖？
「剛剛的辯論裡妳學到什麼？」我問。
不知道是不想回答還是不出來，一陣沈默。
我：「妳知道嗎，其實從每次的辯論主題上學了什麼，一點也不是重點。」
「蛤？？」
我：「辯論比賽，最重要的訓練，是要妳們練習在壓力下還能拚命動腦。妳剛才有沒有為了不要輸，所以拚命要動腦，把有道理的話講出來？」
女兒：「有。」
我：「我告訴妳為什麼要學這個。例如：」
我舉了個她很怕的例子。
「如果有一天，妳媽跟妳說：『哎呀，我覺得妳學跳舞幹嘛，明天開始別跳了！』
請問妳要不要說服妳媽，讓她知道學跳舞很重要？」
女兒：「要啊！」
我：「那如果有一天，妳倒霉遇到恐怖情人，要跟他分手。可是萬一沒講好，他就會傷害妳，妳是要跟他打一架，還是想用講的，就能讓自己安全下莊？」
女兒：「當然用講的啊。」
我：「所以了，能在壓力下還能把話講好，讓事情不要朝著自己不想的情況發生，妳就可以不用當受人擺佈的韭菜，這樣重不重要？」
她終於了解了。
「再來，辯論是要妳學會跳脫框架思考。」
女兒驚呼：「可不可以裸奔算什麼框架？」（可以/不可以裸奔，是我們第一次辯論課的題目）
我：「我們平常只會有一種看法呀，但當妳現在要說服人不能裸奔，等一下又要交換立場，說服別人去裸奔，是不是需要想得很不一樣，才能在兩個對立的立場上，都有能力說服別人？」
最後我問：「妳知道在學校裡，根本不會教辯論課嗎？」
她肯定地說：「一定不會的。」
學校需要乖孩子。
但辯論課的訴求，就是要想得不一樣，還要練習駁倒對手。
即使對手是老師。
所以中華民國的學校當然不會教辯論。
聽見她的肯定回答，我知道她聽懂了。「那我們下次來辯論別的吧。」
「好啊，要辯論什麼？」
現在辯論不恐怖了。
我喜歡孩子聽懂後的秒答。
一部分是因為教育進度又順利推進了一個里程，
另一部分是：
我辯論贏了。
